我珍藏一本書《日本田中內閣侵略滿蒙之積極政策》,這就是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距今已經80余年了。
所謂《田中奏折》,是指日本首相田中義一,1927年7月25日呈給天皇的秘密奏章,題為《日本田中內閣侵略滿蒙之積極政策》。田中義一,1861年出生,具有瘋狂的侵華野心,是一個狂熱主張擴大侵華戰爭的軍國主義者。1927年4月20日,田中義一上臺組閣。他策劃加緊侵略與分割中國東北的陰謀計劃。他出任日本首相后,曾命侵華日軍出兵山東,占領濟南后屠殺了中國軍民數千人,制造了著名的“濟南慘案”。田中義一主持召開了一個研究積極侵華政策的內閣會議———“東方會議”。“東方會議”開了11天,對當時中國的現狀和日本侵占中國的步驟進行了詳細的研究,最后田中以訓示的方式發布了《對華政策綱領》。在田中義一擔任首相期間,日本完成了侵華戰爭的基本策略。
《田中奏折》為日本皇家秘藏,它的面世具有傳奇色彩。據傳是由臺灣出生的日本富商蔡智堪受張學良外交秘書的王家楨之托,買通皇宮書庫官,裝扮成補冊工人以兩晚時間秘密抄錄了“東方會議”的紀要文件,即是獻上天皇約四萬字的秘密奏折,交到王家楨之手。王家楨翻譯成中文,由張學良印刷200冊,密送南京政府及軍政要員,最終在1929年經《時事月報》12月刊及其他媒體公布于世。
《田中奏折》一經披露,立即引起了震動,各國輿論紛紛表示驚訝和譴責,中國各地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抗日浪潮席卷全國。
“田中此書神人共憤”
這本《田中奏折》是由漢口國華印刷公司印刷、漢口中國書局經銷,民國二十年十一月發行的,即1931年,東北“九一八”事變發生后僅兩個月時間,是距1929年12月《時事月報》公布于世后兩年,可以說是比較早的版本。
《田中奏折》的公布,引起了全國同胞的極大義憤,為了擴大宣傳,各地都有翻印。這本是漢口印刷的,它雖然是薄薄一冊,封面已經泛黃,內頁已經有多處蟲蛀孔隙,但有許多特別之處,翻閱讀來,那字里行間依然可以感觸到1931年那抗日浪潮的洶涌,中華同胞義憤填膺的憤慨。
如:封面左側是加豎框的書名《日本田中內閣侵略滿蒙之積極政策》,右面則是附加的給讀者的警示語:
“田中此書,神人共憤。但愿愛國同胞,閱后翻印,廣為傳播。最低限度,亦應讀完全文,將全書轉贈親友。尚能照此做去,定卜多子多孫,福壽綿綿。否則,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勿謂國之興亡,毋預匹夫事也。”
封面上還有一個特大的驚嘆號,8個赤紅大字“生死關頭 不可不看”,非常刺目,引人關注。
該書的封二,在本來是空白的紙上,剪貼一長方形紙片,印有幾行字:
倭奴用此種手段蠶食我疆土,其初步強占我東三省之計劃今已實現矣。恐將進而謀我全國。同胞們,應當注意亡國滅種之慘禍已到目前。大家起來自救,我們雖無刀槍,不能殺賊,但只要自誓不買用日貨、不賣貨與日,堅持到底,無一時或忘,日寇經濟絕緣,其死亡可以立馬而待也。望我國人勉之勉之。落款是:重慶美趣時顏料行暨同人印贈。
書前有一篇《引言》,云東三省與內外蒙古,乃我國領土,日俄兩國垂涎已久。日本處心積慮,顛倒黑白,淆亂宣傳,實足駭人。田中義一執政之后,對于東三省蒙古野心尤大。召開東方會議,議決所謂“滿蒙積極政策”,野心遂暴露于世界而無余。今者田中已矣,其政策依然存在,則桑榆之收也。爰贅數語,以促國人之覺悟焉。
書的末頁,在空白處,加印6行字,周圍用上粗黑框。內容說:
中華民國的同胞:讀完此書之后,你想,濟南慘案,朝鮮慘案,以及最近東三省慘案,都是從田中這個奏章中產生出來的!同胞們!日本朝野上下,協力謀亡我國家,滅絕我民族。我們束手待斃嗎?不然呢,大家起來共赴國難!再不要萎靡因循。你看,日本人在朝鮮殺我同胞的刀,在東三省毀我同胞房屋田產的槍炮炸彈,馬上加到我們頭上來了啊!
狼子野心昭然天下
《田中奏折》中處處充滿征服亞洲、稱霸世界的狂妄叫囂,充分暴露了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華、吞并亞洲的野心。如:
霸占滿蒙、征服世界的策略。“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倘支那完全可被我國征服,其他如小中亞細亞及印度南洋等,異服之民族必畏我敬我而降于我,是世界知東亞為我國之東亞,永不敢向我侵犯。此乃明治大帝之遺策。”(第6頁)
“按明治大帝之遺策,第一期征服臺灣。第二期征服朝鮮等。皆既實現。唯第三期之滅亡滿蒙以便征服支那全土,使異服之南洋及亞細亞洲全帶,無不畏我服我而仰我鼻息云云之大業,尚未能實現,此真臣等之罪也。”(第22頁)
歪曲歷史,否認中國對滿蒙之主權。“所謂滿蒙者,依歷史非支那之領土,亦非支那之特殊區域”“我國此后如有機會時,必須闡明其滿蒙領土權之真相與世界知道;待有機會時,以得寸進尺方法而進入內外蒙,以新其大陸。”(第8頁)
提出要依照《21條約》,并附加新的條款,保護日本在滿蒙的權益。如:對于南北滿權,則以二十一條為基礎勇往邁進,另添加如左之附帶利權,以便保持我既得,可永久享有其利。(下列14條款)(第9頁)
另外包括鐵路建筑權、土地商租權和交通、外貿、金融權,以及在滿蒙的各個部門設日本顧問或教官。
田中此人到過徐州
田中義一此人,說來,曾經到過徐州。網上一些研究張勛復辟歷史的文章,多提及1917年,時任日本參謀次長的田中義一造訪駐扎徐州的張勛。如,有人寫到:“1917,日本的參謀次長田中義一到華游歷,田中的第一站就是張勛的根據地徐州。田中義一與張勛密談了大約兩三個小時,談話內容包括田中認為共和政體不適合中國發展,還是由清政府的溥儀執政為好。張勛認為時機已到,聯合各省督軍,包括段祺瑞、馮國璋,準備擁戴溥儀復辟。”
那么,田中義一究竟是否到過徐州?查閱《中華民國六年史事日志》,可以看到,當年5月14日(農歷3月24日),“日本參謀次長田中義一到徐州,晤張勛。”是月17日,又有一則:“日本參謀次長田中義一到南京,晤馮國璋(次日到上海)。”如此看來,田中義一確實在1917年5月,到達徐州,當月17日離徐到南京。他在徐州呆了3天。
這3天,田中義一干了什么事呢?徐州文化局劉玉芝、錢國光在《道臺衙門—閱盡徐州百年風云》一文中說:“張勛醉心于復辟清室,從1916年至1917年間,先后4次在道衙門大堂內召開督軍會議,被推舉為13省區大盟主。1916年8月27日,保皇黨魁康有為應邀至徐州,住在道臺衙門達半年。康有為在徐州黌廟(今二中文廟)大搞祭孔活動,起草請定孔教為國教的電稿,以張勛的名義發表,為復辟進行輿論宣傳。日本首相寺內正毅指派日本軍部參謀次長田中義一和黑龍會成員等到徐州,密談復辟帝制。駐天津的日軍司令石光真臣也到徐州,幫助張勛策劃復辟活動。”
張勛的復辟以12天結束了鬧劇。而田中義一的到來,無疑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由此可見,田中義一此人,對中國政局唯恐天下不亂,假手中國軍閥,制造混亂,圖謀乘機顛覆、霸占中國的狼子野心,是由來已久的。田中義一的徐州之行,是其推行侵華政策的又一罪證。
有人說《田中奏折》存在真偽爭議。但歷史史實,已雄辯地證明,日本軍國主義者征服中國、亞洲和世界的野心和計劃,不管是否曾以《田中奏折》的方式形諸文字,確實是早已成為他們基本國策。
版本特點
早期版本。時隔七八十年,《田中奏折》已經存世不多。近年來,偶有發現。2004年9月,福建泉州發現一冊,沒有注明印行時間。2005年7月,吉林發現一本《田中奏折》,報載據吉林省博物院研究員劉曉暉介紹是1932年出版。書名也有不同,吉林本是《日帝國主義侵略滿蒙的陰謀——田中義一的密奏》。我收藏的這本是《日本田中內閣侵略滿蒙之積極政策》。時間也不同,我收藏的是1931年11月漢口印刷出版的,應該是比較早的版本。如,封面文字中“尚能照此做去,定卜多子多孫,福壽綿綿。否則,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數語,而吉林本則是“終見民氣昌盛,民族永續。否則國破家亡,禍至無日”。已經把宣傳抗日、投身抗戰,從己身之利害提升到國家民族存亡的高度了。
捐贈本。該書雖然是在漢口中國書局發行,但是由重慶美趣時顏料行暨同人印贈的,并且附有充滿慷慨激昂愛國情懷的引言和題詞。引言沒有注明作者,但是從言辭中可以看出作者對于時局、歷史的了解和民族命運的關切。這種捐贈本,是當時國人義憤填膺、同仇敵愾抗日激情的反映,是全民抗戰的反映。
私人藏本。該書與2013年《華夏收藏報》刊登的那本《田中奏折》相類似,封面語言、引言幾乎一樣,那本是蓋有“云南省歷史研究所館藏”印章,引言下有“一”,應該有引言二。而我所收藏的這本《田中奏折》則無單位館藏印章,“引言”下無“一”字。可以說這是私人藏書。
該書版本的不同,還有書內文字、標點、段落的差別,可以供抗戰歷史研究者研究。
(作者現任徐州市史志學會副會長、徐州市民俗學會副會長,曾任奎山中心小學校長,徐州市第八、九屆政協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