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6日，徐州地委書記胡宏同志以個人的名義向柯慶施、江渭清、管文蔚等省委領導報告了徐州地區發生“水鬼、毛人”謠言的情況及其平息該事件所采取的措施。時隔兩天的7月8日，徐州地委又以地方黨委的名義向江蘇省委報告了此事。“水鬼、毛人”謠言是6月初傳至徐州地區的，經過各級的廣泛宣傳教育及對造謠不法分子的揭露、批判和打擊，歷時近3個月的“水鬼、毛人”事件于8月底終告平息。
“水鬼、毛人”的謠言越傳越離奇
6月初,東海縣委書記張眾華曾向地委書記胡宏口頭匯報了該縣有關“水鬼、毛人”謠言的傳播情況。之后，新海連市、贛榆縣、新沂縣、邳縣、睢寧縣和銅山縣的部分鄉村也有謠言傳入。一時間，全區有關“水鬼、毛人”的謠言花樣百出，越傳越離奇。其說法大致有如下幾種：
1、“水鬼、毛人”是蘇聯放的，專門到中國扒人心，挖人眼，割婦女的奶頭及小孩的生殖器，用來制造原子彈，與美國打仗。
2、“水鬼、毛人”是毛主席批準放的，挖人眼，扒人心，割婦女的奶頭和小孩的生殖器，供蘇聯制造原子彈，用來打美國。
3、“水鬼、毛人”是政府放的，有的會變成六畜，有的會變成八路軍和干部，穿黃軍裝、背包的都是“水鬼、毛人”，都帶有刀子。
4、“水鬼、毛人”是公安局放的，白天掛著證章當干部，晚上出來當“水鬼、毛人”，有的“水鬼、毛人”還會變成豬、貓、狗等怪物。
5、不能在屋里睡覺，因為“水鬼、毛人”有蒙汗藥，從門縫打進去，人就暈了，這時才開始動刀子扒人心，挖人眼……
上述種種，雖然說法不一，但內容大同小異，都把“水鬼、毛人”說得神乎其神，陰森可怕，令人聞之驚心，思之恐怖，惶惶不可終日。
“水鬼、毛人”謠言在社會上產生了嚴重后果
謠言所到之處，干部群眾普遍驚慌失措，嚴重干擾了百姓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黨和政府在農村的各項工作也幾乎陷入停頓狀態。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只顧保命，不思生產。因懼怕“水鬼、毛人”，老百姓白天不敢早出工，傍晚太陽不落山即收工，有的干脆躺在家里，放棄地里的農活。他們說：“生產不要緊，保命要緊”，致使農業生產直接受到影響。
2、誤傷事件屢屢發生。在“水鬼、毛人”謠言的蠱惑下，不少人神經緊張，動不動就情不自禁地驚呼“水鬼、毛人來啦”，致使群起而追之，慌張之中出現了一些自傷、傷及他人或傷及家畜等事件。其中，新沂縣誤傷210人，其中死亡5人。睢寧縣誤傷36人，其中死亡1人。東海縣誤傷33人，其中死亡1人。新海連市誤傷6人。全區還誤傷生豬5頭，其中死亡1頭。誤傷耕牛2頭，其中死亡1頭。
3、干部深入基層開展工作，處處受阻。在“水鬼、毛人”謠言的蠱惑下，不少群眾不愿與干部打交道，有的見到干部來了就躲起來，有的還監視、扣留和吊打干部。以東海縣為例，這個縣武墩鄉的村民把專署派去了解夏征情況的干部當作“水鬼、毛人”看待，不給面見，想開個座談會也開不起來。省醫療隊在下河鄉開展工作，亦受到村民的監視。該縣糧食局局長本來是去富安鄉平息謠言的，但群眾卻說他是“水鬼、毛人”的頭子，硬是將其攔住不準進村。還有一位干部到石門鄉開展工作，被群眾當做“水鬼、毛人”扣留，痛打一頓之后才放行。類似東海縣的情況，其他各縣也都程度不同的存在。
4、為買防“水鬼、毛人”的用具，浪費大量錢財。為防“水鬼、毛人”隨時來襲，不少農戶被迫購買鐵叉、刀具，同時還準備了充足的照明物資，諸如手電筒、電池、煤油、火柴等。據新海連市海州區7個村不完全統計，共買手電筒689個，電池1590節，煤油594斤，火柴593封，共花2932.3萬元（當時幣值）。
采取果斷措施，迅速平息“水鬼、毛人”事件
地委討論認為，“水鬼、毛人”謠言之所以流傳甚廣，其原因主要是不甘心失敗的地主和反革命分子的破壞行為，還有封建迷信思想作怪，同時也與各級抓平息工作不力有關。為此，必須立即行動起來，采取普遍教育與重點破案相結合的方法，盡快揭穿謠言，平息事態，恢復正常秩序。
1、切實加強領導，層層派人到重點地區進行指導。地委決定從公安處、軍分區和直屬單位抽調12名有群眾工作經驗的干部，赴東海、新沂等重點縣幫助工作。同時要求各縣由縣委委員帶隊，組成工作組進駐重點地區抓好宣傳教育和案件偵破工作。
2、依靠骨干力量，做好宣傳教育工作。各縣、區一般都分片召開有鄉村干部、黨團員、民兵骨干和積極分子參加的動員會議，講清謠言的欺騙性、危害性，講清骨干力量的先進性及其責任和擔當。讓這些人首先站出來，揭露謠言，澄清真相，明辨是非，進而依靠這些骨干力量去宣傳群眾、教育群眾、團結群眾，共同平息“水鬼、毛人”事件。在宣傳教育活動中，各地注意選擇真人真事，開展生動的現身說法，讓群眾從看得見摸得著的事例中受到教育。新沂縣躍南區村民王興幫，一天晚上看到貓從小孩身上跳過去偷魚吃，于是就大喊“水鬼、毛人”，結果全村人都起來追趕。東海縣一對夫妻睡覺期間，妻子用手摸了一下丈夫的大腿，丈夫就大叫“水鬼、毛人”來了，同樣驚醒了許多人。上述當事人講了自己受騙上當的親身經歷后，不少人從信謠傳謠變為揭謠批謠，效果非常明顯。
3、揭批不法分子的破壞活動，依法嚴懲制造謠言的首要分子。在開展廣泛深入宣傳教育的同時，各地還發動群眾排查和揭露不法分子的種種造謠和破壞行為。以贛榆縣為例，這個縣三區地主分子×××曾對人說，他的小孩夜間被“水鬼、毛人”捉走了，他趕了三里多路才把孩子追回來。后來鄉村干部找其核實情況，他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編造的瞎話。該區張莊村壞分子×××夜間用鐮刀將自家的牛耳割掉一塊，聲稱是“水鬼、毛人”抓掉的。當追問其具體情況時，即改口是自己動手割掉的。該縣四區張宅村不法分子×××，夜間用毛巾將頭包起來裝“水鬼、毛人”，并將鄰居家的毛驢偷來騎著去行竊，后被人逮住，真相當場暴露。該縣九區簍山村反動道會門頭子×××，夜間跑到村后的高粱地里用手電亂照，用以嚇唬群眾，后來也被群眾揭露出來。贛榆縣對這些暴露出來的不法分子，除廣泛揭批外，還大張旗鼓地進行處理，從而使廣大干部群眾進一步擦亮了眼睛，明白了真相，傳謠信謠的現象逐步銷聲匿跡。
其他各縣也都采取同樣的方法，揭露和處理了一批不法分子，僅銅山縣就逮捕5人。
4、進一步做好救災和減征工作，消除部分群眾的對立和不滿情緒。一些地方因災情和夏征任務較重，群眾生活存有實際困難，對政府有意見，對謠言失去辨別力。為此，各地組織力量逐村逐戶排查，該救濟的救濟，該減征的減征，讓群眾得以溫飽。有的還發揮互助組的作用，幫助有實際困難的群眾解決生產生活中存在的困難。這樣，群眾對黨和政府更加信任，對不法分子妖言惑眾更加痛恨，紛紛站出來揭批謠言，為盡快平息“水鬼、毛人”事件奠定了群眾基礎。
5、在謠言尚未傳到的地區，及早做好預防工作。“水鬼、毛人”謠言在徐州地區的傳播，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的部分鄉村，中部和西部的多數地區尚未波及。地委討論認為，領導重視不夠，防范不及時，是一些地方謠言泛濫的原因之一。因此，在中部和西部那些尚未波及的地區必須及早做好工作，防范于未然。一是堅持正面宣傳教育，及早向群眾講清楚謠言是壞人所為，切不可信以為真。二是及時掌握動態，一旦發現有謠言出現，立即進行追查，屬于一般群眾傳謠，則進行說服教育。屬于不法分子造謠，則堅決揭露批判，絕不準謠言擴大蔓延。三是加強對反革命分子和被管教人員的管理，不準他們亂說亂動。四是對民兵加強紀律教育，尤其要管理好槍支，禁止隨意鳴槍，以免造成混亂。
江蘇省1953年大事記記載，“毛人、水鬼”謠言，四月始于沭陽縣房山區石門鄉，由于沒有及時平息，逐步蔓延波及蘇北35個縣、市的廣大地區……在掌握確鑿證據后，共逮捕造謠嫌疑犯256人，經審判，6人被處決。
（作者曾任徐州市人大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