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我出生在皖北農村。幼年時期的許多畫面,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然記憶猶新。
我家當時的房子是爺爺給父親傾心準備的婚房。四間土墻的房子,屋面上覆水泥檁條和水泥瓦,一間單獨的廚房,也是土墻,但是是麥秸稈屋面的草房,沒有圍墻的院落,倒是非常通透和敞亮。據(jù)父親說,這些房子都是家里人自己動手修建完成的,從填高宅地,到準備材料,再到筑墻覆頂,都親歷親為,祖輩父輩的吃虧耐勞在當時的條件下是必須具備的品質。由于材料耐久性不夠,建造的技術也不夠專業(yè),到我上小學的時候,房子就陸續(xù)出毛病了,由于地基不夠牢固,個別部位的土墻出現(xiàn)了開裂和傾斜,屋頂上開始有材料腐爛,覆蓋不嚴密。至今仍然清楚的記得,當下大雨的時候,房子里要準備好幾個盆子接水。晚上的照明設施就是每個房間的煤油燈,燈光灰暗,有風吹過,燈頭的火苗會被刮得東倒西歪。有幾個固定放燈的位置,墻壁上都有一片黑黑的煙熏的印跡。我們晚上寫作業(yè)的時候,不小心前額的頭發(fā)被燈火燒焦也是常有的事。由于經濟條件的限制,這個房子也就一直這樣堅持住著。
那時候,農村最重要的事要數(shù)收麥子。提前十幾二十天,甚至有心急的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收麥子,壓實打麥場,磨鐮刀,一一準備就緒,只等麥子成熟了,就開干。由于沒有農業(yè)機械,當時的農業(yè)生產全靠人力畜力,家家戶戶幾乎男女老幼全部參與這場熱火朝天的農事中。為了支持這項工作,農村的中小學還專門放個麥忙假,讓老師們孩子們都回家?guī)兔ΓF(xiàn)在看,真的非常人性化。擔心下雨了會影響收麥子,大家都想用最快的速度,把糧食收回家。由于都是手工作業(yè),效率較低,所以必須起早貪黑,搶收搶種。大人們負責收割、搬運、脫粒、晾曬等這些繁重的活,我們小朋友就做一些撿麥穗,推平板車,堆草垛等輔助工作。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麥子收完,晾曬,然后入倉,這時候心才能放進肚子里,所謂家中有糧,心中不慌,說的就是這種踏實的感覺。
收完麥子后,要從曬干的麥子中,選一部分比較干凈的,裝進袋子里,送去交公糧。所謂交公糧,也是一種交農業(yè)稅的方式。每個行政村都設有糧站,村民把收好的麥子用板車拉著,集中交送,由于時間比較集中,板車排長隊的景象還是非常壯觀的。我家每年交公糧,都是父親和我一起去,一是我作為小孩子喜歡湊熱鬧,再者也可以為父親推一下車子,跑個腿。為了避免排隊時間過長,我們都是提前做好準備,早上天還沒亮就去排隊,但這時候通常已經有更早的村民已經到了。大家最擔心的事是自己的糧食能不能順利通過驗收,糧站工作人員要對每家的小麥進行干燥程度和清潔程度的檢驗,他們用一個端部鋒利的鋼管插進裝小麥的口袋,鋼管就會帶出來一部分內部的麥子,如果麥子濕了或不夠干凈,都會被拒收,讓你去晾曬和清理,辛辛苦苦排了這么長時間的隊,沒有順利交送,這時候是非常失落的,但沒辦法,只能乖乖去處理,有的村民為了節(jié)省時間,就在糧站的附近找塊空地攤開晾曬。而順利通過驗收交送的村民則心情愉悅的返回了。每次看到糧站的糧倉堆滿了糧食,總能感受到豐收的喜悅,有一次,我對父親說,如果這么多糧食都給我們家,我們就不用辛辛苦苦的種地了,父親笑著對我說:“這些糧食都是給國家的,要不然國家工作人員不就沒糧食吃了。”
二十年前,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學。因為外出求學,在家的時間就很少了,只有假期才有時間在家里住上幾天。考慮到我們漸漸長大成人了,家里的老房子已經安全隱患比較大了,再加上那幾年父親外出做工多了不少收入,父親決定新建住房。在父親的操持下,四間磚砌瓦房,三間輔助用房,一個大院就這樣落成了,雖然算不少高檔,但是寬敞明亮,電燈、電話、電視機一應俱全,比原來的住房條件改善太多了。由于收麥的時候還沒放假,我總會打電話給家里,擔心父親太辛苦,忙不過來,但這時候,父親總會說,現(xiàn)在收麥子簡單多了,都用機械了,我表哥有一臺小型收割機,都是他來幫我們收,一天就干完了。2006年,國家為了支持農村、農業(yè)、農民的發(fā)展,取消了農業(yè)稅。兩千多年的農業(yè)賦稅被取消,從農民的角度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成為了現(xiàn)實。公糧不用交了,也不用補交錢,農村人的肩頭瞬間輕松了許多,大家也都清楚的知道,是國家強大了。
去年,為了進一步改善住房條件,并拓寬經濟渠道,家里把磚砌的房子及院落拆了,在村委會的指導下新建了一座小型廠房,用于新型產品加工;另外給父母新建了三間養(yǎng)老房并裝飾一新,堪比小型別墅。父母雖然年紀大了,但不用擔心干不了農活,現(xiàn)在根本沒有多少人工干的活,原來需要忙活大半個月的收麥子,現(xiàn)在用大型聯(lián)合收割機,只要兩三個小時就干完了,至于噴灑農藥,村里統(tǒng)一用無人機操作。國家為了加快農村、農業(yè)的發(fā)展,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對農業(yè)生產給予了多種補貼。國家正逐步實施土地流轉,實施規(guī)模化農業(yè)生產。簡單來說,有能力的村民可以大面積種植農作物,實施標準化管理、批量購買肥料、良種,降低成本,增加效益。其他村民有土地收入的同時,可以從農業(yè)生產中解脫出來,進入村辦工廠或進城務工,提高經濟收入。農村人經濟水平提高了,精神文明也有了很好的發(fā)展,農村的環(huán)境更優(yōu)美了,新建了村中心廣場,閑暇之余,村民也習慣了到廣場休閑、鍛煉,村民的幸福感越來越強了。
每當孩子學習上有松懈的時候,我總會拿這些歷史來教育他。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時代,是歷史上人民所期待向往的康平盛世,是幾代人艱苦奮斗的結果,是黨和國家正確領導所取得的成就,年輕的一代必須進一步鞏固這些成果,戒驕戒躁,努力學習,成就自我,奉獻國家。
(民革 王琦)